Art Vision of Singapore Literature Prize Winner Chua Mia Tee 新加坡文学奖得主蔡名智的艺术理念

就这样年复一年，直至去年新加坡庆祝建国50周年，加上新加坡国家美术馆开幕，他的多幅名作陆续被重点介绍，因此再次有人想提名他角逐文化奖。这回他点头了，终于在这个举国欢庆的时刻获奖，对她而言这是水到渠成的事，并无刻意追求。“我的兴趣是画画，不在乎得奖。”

《把画送给知音》

蔡名智在1931年生于汕头，六岁时因日军侵华随从商的父亲南来新加坡。他幼年时看到父亲以碳粉为祖父母画肖像，耳濡目染之下，对绘画产生了兴趣。1950年，他在父亲的鼓励下报读南洋美专，艺术生涯由此展开。

他对绘画充满热忱，也因为寄宿在学校，他花在绘画的时间是其他同学的两倍甚至三倍。早晨9点上课，他8点就摆好画架；10点多下课时同学们去喝咖啡，他为了省钱而继续画画；中午放学后，我还在画，直到林学大校长的女佣喊他下楼吃饭才停止，吃饱了又跟下午班的学生一起作画；晚上，他在灯下翻阅画册和艺术理论书籍。班上12个学生当中，只有六人念到毕业，当画家的就只有他，其他人都改行了。

他单纯为兴趣而画画，没有预设毕业后的事业发展，一心一意的画，因此毫无负担。“ 人们说绘画是刻苦耐劳的锻炼，我就完全没有这种概念，因为我抱着愉快的感觉画画，觉得那是一种享受。完成作品之后有很大的满足感，尤其有人欣赏，更是让自己觉得了不起，就跟对方说：送给你吧。我在学生时代有很多画都是送出去的，国家美术馆收藏我几十幅画，有些是早年我赠送的。”

1959年，新加坡取得自治，当时的文化部长拉惹勒南宣布马来语为新加坡的国语。蔡名智曾在芽笼居住，那一区有很多马来文，他想学马来语，于是报名上国语课，也把上课的情形画出来。拉惹勒南在画展看到这幅《上国语课》，称赞他获得很好，他想把画送给部长，后者建议他送给文化部，这幅名作就此成为国家的财产。

《以写实之名反映社会》

1953年，蔡名智就读南洋美专毕业班，因为成绩优异，校长安排他教导下午班的学弟学妹，翌年正式受聘为美术教师。他推崇写实主义，与当时在美专执教、主张形式主义的先驱画家钟泗滨意见相左，两人的教学理念和方法完全不同。学生当中分成两派，有些崇拜蔡名智，有些则追随钟泗滨。

他在1959年发起了赤道艺术研究会，并担任第一届主席，有一批同学跟着他，实践写实主义的精神，用技术和形式来表现内容，借着画街巷人物来反映社会现实，追求真善美的境界。对他而言，写实不仅有社会意义和艺术价值，更是历史的见证。

他表示，自己并不抗拒写实主义以外的其他流派，重点是一定要有坚实的写实基础。“写实主义就像古典音乐，几百年后还是有人在听，反之那些用水啦什么的来表现的新派音乐，耐听吗？不一定，要看基础好不好，不是为搞怪而搞怪。我主张写实，但不反对别人画抽象，只要创作动机和效果是好的。”

《纪录国家的诞生》

他在1955年创作的油画《马来亚史诗》，就是以写实手法刻画来一个大时代的风貌。当时新加坡掀起反殖民地风潮，学生和工友都很流行到樟宜海边野餐，进行一些游戏活动。对现实环境敏感的他，眼看一场巨变即将来临，于是构思了这幕情景：画中主角正在朗诵诗歌，握着一本文字直行排列的书，封面是左派的红色；听众专心的在聆听，连苍蝇停在臂上、杯里的水快流出来都不知道；天空乌云密布，风暴随时到来，象征社会动荡；云层中有个缺口让阳光穿透，表示很快就会雨过天晴，未来是光明的。画中还有木板、咸草绳等野餐必备的物件，细节丰富，充满情绪张力，却又高度写实。

新加坡国家美术馆去年11月底开幕时，特别邀请蔡名智出席。时隔60年，他在这座恢弘的艺术殿堂里观赏自己画的《马来亚史诗》，许多回忆涌上心头。“无限感慨。当年我在后港三英里的小湖边，向同学租了一间很小的亚答屋，住在里头画画，很多作品都在那里边诞生。”

随着时代不断演进，写实主义画家相对少了，他指出，这种现象不只是新加坡独有，全世界都一样。“写实很不简单，要有扎实基础，前面有这么多了不起的写实画家，想要超越他们谈何容易，于是要出奇制胜。我们承袭传统，却不是一成不变。”虽然如此，他乐观的认为，写实主义这条脉络不会中断，当人们看多了各式各样新派艺术后，还是会需要写实主义这样的“正餐”。

《为政要和素人画肖像》

半个世纪来，蔡名智画过新加坡历任总统和总理，以及大法官、财政部长等政要，新加坡钞票上的首任总统尤索夫肖像就出自他的手笔。另一方面，他也为素人画肖像，感觉大不相同。“当我画朋友、亲人和老百姓，因为社会地位接近，感觉比较亲切。画财政部长或总理时，他们没时间久坐，表情里有很多思想在活动，不断改变。以前没有照相机，很多时候要靠观察加想象。现在可以看着照片来画，细节上更真实，但主题还是要靠自己的构思。”

国家美术馆开幕时，把他在1961年画的一幅少女肖像画放大好多倍及印在帆布上并加框，然后以”铁落门前“的姿态设置在国家美术馆门前的台阶上，引得路人纷纷围观。画中绑着辫子的女孩是他的妻子李文彦，当时她仍在念高中，是他学弟李文苑的妹妹，他以油彩写实的把意中人“很可爱”的模样纪录下来。

李文彦后来也报读美专，成为卓有成就的写实画家，主要是画花卉，画过以历任第一夫人命名的胡姬花，而家中庭院的花草也由她亲手打理。蔡式夫妇有一对子女，长子在香港高等科技教育学院科学与科技院院长，女儿在新加坡当妇产科医生，也都同样热爱艺术。画家说：“一家人拥有共同的兴趣，互相支持，我很幸福。”

《计划推出画册》

蔡名智以前最爱画新加坡河，但自从1983年清理河道、把货船移到别处后，也把他的童年回忆一并清楚，所以就不再画河畔风景，改画高架等现代景观。他的创作题材广泛，包括人物、肖像、街景、静物、花鸟、鱼类等，90年代还绘制受欢迎的鲤鱼系列。即使现已不再接受订画，他并没有停下画笔，继续在安静的家中作画。问他多久完成一幅画，他答不一定，要看灵感和动机，有些画几天，有些难度较高的要十天八天，而且一冲动就停不下来 。

他每年出国几次，尤其喜欢欧洲，去过30多个城市，主要是去看美术馆，同时画当地风景。此外，他去过中国好些地方，画过杭州、无锡、成都、石林、东北等地的风光。画家身体硬朗，健谈，谈及养生之道，他说：“主要是生活愉快，心态很重要，要放得下，不要事事计较，而艺术也帮了很大的忙。”

刻下他正在筹划推出自己的画册，把历年来的重要作品收录其中，不仅是对个人艺术生涯的回顾，同时向他所坚持的写实主义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