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当代艺术家张奕满 用艺术构建思考的场域

48岁的张奕满身兼艺术家、策展人与作家，创作媒介结合摄影、装置、绘画与表演等。中期艺术生涯的首个回顾展《这是一份动态清单，也许永远无法满足特定的完整性标准》(This is a dynamic list and may never be able to satisfy particular standards for completeness），由他与新加坡美术馆策展及收藏总监叶德晶博士(Dr June Yap)、Kathleen Ditzig共同策划，即日起至8月17日于新加坡美术馆展出。

漂流之路

张奕满出生于马来西亚麻坡，在新加坡成长，后赴伦敦深造，如今活跃于国际艺术舞台。跨文化的经历成为他创作的重要养分; 他的艺术起点，则始于平面设计。“1994年我开始学设计，当时被杂志和电视的视觉语言所吸引。那种直接的视觉传达方式像快餐一样，让人上瘾。”

随着时间推移，他开始对图像背后的“系统”产生兴趣，思考它们如何被建构、组织、解读。“这不是某个瞬间的顿悟，而是逐渐累积的觉察——意识到商业设计的局限，从美学走向观念的探索。还有一点，我实在受不了反复修改设计的客户。”

对他来说，创作也是持续提问的过程。“意义如何产生？谁决定事物的含义？这些问题引领我走向当代艺术。我发现自己可以把平面设计的语言，与我想探讨的议题结合起来。创作不再只是追求美学，而是去提问。”

从商业平面设计师到艺术家，他形容这段转变是一场渐进式的漂流。“我更倾向于把自己视为创造思考情境的人，而不仅是制造图像的人，尽管我依然在大量创作图像。”

回顾创作历程，他说：“不变的核心是，我始终把作品视为一种建构出来的情境，邀请人们参与、对抗或反思。无论是经营一个书店当作艺术品，让人背诵短篇小说，还是拍摄大使馆的后门，我都在思考：当一个事物被置入特定语境，赋予一套规则，会引发什么反应？这些反应又揭示什么——关于权力、欲望，以及我们理解事物的方式。”

他的作品常围绕重复、堆叠、琐碎，甚至看似无聊的日常展开。“我喜欢无聊的东西，因为它们提供空间，让人投射意义，也容许慢慢发生的变化。”唯一真正改变的，是他对“控制”的态度。“过去我喜欢建立严密的结构，现在我更愿意让作品松动，让观众接管，允许不确定性的发生。也许是经验累积，也许是学会了相信：在裂缝与混沌中，意义终究会悄然浮现。”

一份未完的清单

回顾展的标题，取自维基百科一则关于列表的免责声明。“它吸引我的，不只是那种官僚式的语调，更在于它回应了我一直在思考的问题——不管我们如何试图定义意义、建构知识，它们最终都是不稳定的。”

标题也反映他对创作的理解：“创作不是一条线性的发展，它是一份活着的清单，内容不断给增添、遗忘或重组，观众可以自行拼组属于自己的意义，它就像一个开放的系统。”

展览展出他自2003年以来的51件作品，其中对他最具情感分量的，是为2008年新加坡双年展创作的装置《为那些被我们姑息遗忘的人们树碑立传（我恨你）》。“我一直偏爱长标题，它们像短篇小说，也像某种告解。”

该作品也是他与回顾展联合策展人Kathleen Ditzig的首次合作。“对我来说，它不仅是一件作品，更是一个锚点、一个起点，至今仍是我最重要的创作。”

装置由无数黑色名片铺满地面，观众必须踩在其上前行，那种不适的体验是他刻意设计的。“这些名片象征着我们每个人都经历过的事——模糊而短暂的人际关系，那些我们记不起名字的人、假装认识的人、轻易承诺又轻易忘记的事。”

作品结构的脆弱性，也反映他对世界的观察。“看似稳固的系统，其实非常脆弱；看起来牢不可破的关系网络，往往只是幻象。表面宏大，却由易被忽视、易被丢弃的物件组成。这种矛盾感，至今依然让我感觉强烈而真实。”

回顾展之外，张奕满艺术人生的“动态清单”也在持续扩展。接下来，他将与西班牙独立出版社Ivorypress合作出版新书；受邀为比利时安特卫普Middelheim博物馆创作雕塑；在香港亚洲艺术文献库担任驻地艺术家。

今年秋季，他的作品也将亮相东京都现代美术馆（MOT）30周年的重要群展。“能参与这个对美术馆意义重大的时刻，是一个荣誉。接下来还有几场个展正在筹备中，细节还不能透露，敬请期待。”

美术指导 Eric Choon
摄影 Angela Guo
造型 Dolphin Yeo
妆发 Keith Bryan Lee Using Dior Beauty and Kevin Murph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