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扬 记录每一个她的故事

蔡扬是安微尼亚山医院的妇产内外科专科医生，卸下医袍后，也是个摄影爱好者，喜欢街拍和抓拍。工作以外，她经常随身带着自己的徕卡相机，记录生活中转瞬即逝的好风景，访问这天，亦不例外。“有时开车看到一个景色，比如金色夕阳，就会停下来拍。我觉得抓拍的好处是，它让你对生活更具敏锐的观察力。”

继去年推出首本摄影集《医学界母女双侠》（Mothers and Daughters in Healthcare），以医学界100对母女为拍摄对象后，今年8月国庆期间，她发布第二本摄影集《新加坡妇女能顶整片天》（Women Inspiring Women - The National Edition, Women in Singapore Holding Up the Sky）。主题人物来自各行各业的新加坡女性，包括总统夫人珍一藤木（Jane Ittogi）、田径运动员珊蒂（Veronica Shanti Pereira）、残奥冠军叶品秀（Yip Pin Xiu）和演员沈琳宸 (Sheila Sim)等，通过镜头发掘每一位女性的独特光芒。

生于艺术之家

蔡扬的父母是本地著名画家蔡名智和李文彦。谈起成长经历，她说相对一般人，她的童年较为不同。“因为父母总是待在家里，所以我们的家庭凝聚力特别强。我从小就看着他们创作画画。尽管没受过高等教育，但父母都很爱阅读，家里四处都是书，母亲常阅读中医保健书籍，我相信这是因为她想以最好的方式来照顾我和哥哥。”

父母相知相守六十余载，母亲于2017年逝世，蔡扬忙于工作的同时，也悉心照料93岁高龄的父亲，父女感情深厚。2021年，她首度举办摄影展《那幅肖像画背后的男人》，便以父亲为主题，记录他的生活面貌。“母亲走后，我一直想逗父亲开心。他也很喜欢摄影，每回我拿起相机，他总会自然流露笑容。我想，这也许能让他多一些欢笑吧。”

父母的艺术人生，也深刻影响了她的艺术观和性格。“父亲是一位现实主义画家，始终坚持真、善、美的信念，从不会为了吸引眼球而刻意展现人性阴暗面。父亲一直努力在他的题材中寻找美，不论绘画的是总统或建筑工人，始终保留对人物的尊重和美好。”

蔡扬认为，从每个人身上看到美好的一面，是自我提升和幸福感的关键，“如果我们总习惯性地关注人性黑暗面，我们最终也会变得愤世嫉俗，总是在等待最坏的事发生。”

《新加坡妇女能顶整片天》某程度延续了父亲的精神。“新作专注于展示个体人物，我希望让大家看到，在社会各个领域都有女性的身影，她们挺身而出，撑起一片天。这也体现父亲的理念——用尊重和爱来拍摄每一位女性，无论她们的职业为何。我希望人们能通过我的视角，看到每位女性的美丽、力量、坚韧，以及她们为让世界变得更美好所做的贡献。”

以镜头叙述女性故事

新作涵盖各阶层女性，从律师、建筑师、宗教领袖、消防员、诗人、清洁工、水管工到巴士司机等，创作过程不易，但她享受其中。“这让我有机会认识到生活中少有机会接触的女性，她们教会我很多东西，关于土壤、植物、野生动物、特殊需求、彩色玻璃和尸体防腐液等等，每个人的故事都令人鼓舞。”

天不生无用之人，地不长无名之草，她相信每个人存在于世，都有自己的价值和独特故事。“书中的一些女性经历难以想象的困境，仍坚定地抚养孩子；有些即便身患疾病或残疾，依然逆风成长；有些尽管面对物质匮乏，仍全心奉献自己。一些女性拒绝被称为弱者，她们与男性平等竞争，甚至往往表现得更出色。”

谈到如何挑选拍摄对象时，她透露：“我列出一份清单，有些是我在生活中遇到的工作者，必要服务的工友是我觉得首先要概括的群体，当然其中也包括很多我认识的朋友。”

难忘的拍摄对象之一，是一位女入殓师。“她来自从事殡仪服务的家族，但她曾在新西兰接受正统训练，具备专业资格。如今她的团队全员是女性，我觉得挺好的，因为有些女性或小孩的逝者，其家人可能会希望由女性来处理大体。”

拍摄过程中，她跟随空姐去了新航受训中心，也走入潮州戏班的后台。“我经常去戏班后台，拍潮州戏班其实已有一段时间了。因为我是潮州人，从小和外婆一起看潮州戏，特别有感情，到后台时大家都用潮州话交流，他们还想让我加入戏班，哈。”

她指出，最具挑战性的部分是撰写受访者的故事。“每个人的故事都很重要。写好后要让受访者过目，确保我没有误解她们的意思，过程严谨。书中有不少公众人物，网上虽有很多资料，但我希望呈现不同的角度。整个过程，我觉得文字比摄影更具挑战性。”

摄影集发行1000本，共有100个不同封面，成本增加不少，但这代表她对每一位受访者的珍视与敬意。“每个人的工作都有其意义和重要性，新加坡不能缺少任何一个人或某种工作。她们每一位都很重要，因此我征求出版社的同意，让每位受访的女性都有机会成为封面人物。”

她谦逊地表示自己并不精通摄影技术，但作为摄影爱好者，希望通过自己热爱的事，为社会带来积极影响，也因此两本摄影集的收益都完全捐献给慈善组织。去年首本摄影集的善款，主要用于帮助有经济困难的医学生。“第一本书的出版得益于黄文杰先生(Charles and Keith创始人)捐赠的2万新元。因为这笔种子资金，我们最终替新加坡医药协会慈善基金筹集超过12万新元。”

第二本摄影集的收益将捐赠给新加坡妇女组织理事会旗下的星际庇护所，支持家庭暴力受害者和遭受网络欺凌的女性，以及The Private Museum女性主导的艺术项目。蔡扬透露有计划制作第三本摄影集，但现在最需要的是暂缓脚步，笑说：“过去10个月，我几乎马不停蹄地工作，为完成这本书花了将近1500小时，真的需要一些自我关爱的时间。”

身心健康秘诀

生活忙碌，作为妇产科医生，蔡扬经常得“随时待命”。不过再忙，与父亲相处的时间无价，每天她会趁着午餐时间，抽空陪伴父亲。摄影以外，蔡扬写得一手好书法，这对她来说是一种“大脑排毒”，让思绪归于平静。“要找到一天没有任何工作安排是极其少有的。因此如果能有五到六个小时的时间，让我潜心练书法，是一种非常疗愈的事，可以完全沉浸在呼吸节奏，在每一笔挥毫中，忘却一切。”

迈入人生下半场，56岁的蔡扬依然神采飞扬，美丽优雅，请她分享健康秘诀，一大关键是——保持自律。“很多人知道该做什么，却无法坚持。我父亲教会我保持自律，他和母亲从年轻时起，每早都会去植物园散步，风雨不改。长期坚持对健康至关重要。”

个人健康自律习惯上，她坚持戒糖：“我总是告诉患者，我不吃任何加工糖。即便在米其林餐馆享用套餐，为甜点付了钱，我也不会吃加工糖食物。我宁愿浪费那些甜点，也不愿意浪费我的健康。”

通过作品讲述女性故事，问她希望从自己的人生经历，为新一代带来什么样的启发？她说：“找到你热爱的事物，全心投入去追求。无论是争取奖牌、攀上高峰、养好孩子或做好一道菜，关键是永远不要让别人定义你的幸福。”

她以母亲为例，“我曾认为母亲应该获得更多艺术上的认可。她很有才华，却不像父亲那样为人所知。尽管在她的时代，女性艺术家稀少，但她从未渴望成为焦点。她希望的是，在我夜班后回家，能做我喜欢的菜。她想像她的母亲一样，把鱼蒸得恰到好处，让我吃到一顿美餐。她一生都专注于照顾我和哥哥，为我们找到自己的热情和人生方向感到骄傲。我曾经无法理解，但我现在终于明白。她做她自己，她的幸福来自她所做的事，而不是我，或社会定义的成功。幸福往往是很个人的，只有你知道，什么是能真正让自己快乐的事。”

美术指导 Chen Jinghua
摄影 Angela Guo
造型 Dolphin Yeo
化妆 Amy Chow using Nars
发型 Ash Loi @ Sonder Hair using Keune Haircosmetics Singapore
时尚 Max Mara 、Loro Piana